“呦,四位公子从哪来啊。”老板娘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这老板娘脸上脂粉不薄,想必也是为了掩盖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不过也可以看出老板娘身材保养的不错,单是这么看来,能比马汉大个十岁左右。

王幼明是欣赏不来,不过以马汉全年龄通吃的审美,倒是看的来劲。

“贫僧自蝉鸣寺而来,前往长安讲述佛法而去。”王幼明双手合十,沉声说道。

“嗯?”老板娘瞪大了眼睛“公子头也不秃,吃喝也不忌口,怎能是那佛门中人呢。”

王幼明摇了摇头,从怀里面把那只白玉蝉摸了出来“女施主,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如若三千烦恼丝不除,便无法静心,如若还要靠忌口来绝口腹之欲,那又如何见得了我佛如来呢。”

老板娘捂嘴笑的花枝乱颤,她也自然知道王幼明是在张嘴胡诌,不过王幼明手里拿着那一只白玉蝉倒是个真真切切的好东西,就算不是那个蝉鸣寺的信物,那也能卖不少钱了。

池思里端着一个大托盘来了,托盘上放着两盘牛肉,外加两小坛酒。

就这点儿东西哪值那一个银元宝啊。

“老板娘,你这五斤牛肉怎么看起来有点儿薄啊。”马汉一抬眼说道,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摸向腰间横着的那把刀。

老板娘纤细的手在马汉的肩膀上划过“这位兄弟,你也知道我们遂安城周边可不太太平,小女子和我丈夫两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开这样一家店,也难免……”

“哎呦,竟是这般辛苦。”马汉伸手去夺老板娘的手,可是被老板娘灵巧的躲过了。

马汉也不恼,笑笑,倒了两杯酒,递给老板娘一杯“那我可得敬老板娘一杯了。”

老板娘接过酒杯一口饮下,笑道“公子客气了。”

喝过了酒之后还没等马汉先开口,老板娘先问道“几位公子要住上几天呀。”

“就只住今晚,明天一早便要入城。”王幼明笑道。

老板娘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这样啊,我们开这个店,常年也就我们三个人,本想着几位公子可以多住几日,即便是少收些银子也好。”

老板娘说话的时候眼波流转,显得楚楚可怜。

池思里站在一旁,望着四个人,心中有些复杂。

看这四个人的样子,多半也是一起结伴游历江湖,那满脸胡茬的汉子,手里面就那么一把破刀,甚至连刃都没有磨,还有那个看起来最普通的那个人,剑跟人都一样普通。

最小的那一个,剑不知道从哪里弄的,竟然比他的人都高。

还有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拿着扇子的那一个人,相貌堂堂,就像是话本里在野庙住宿都能被狐仙看上的那类。

不用想也知道,这公子定是不会武功,若是会武功还怎么柔柔弱弱的去和大家闺秀或是青楼头牌去要死要活。

王幼明从怀里摸出银子,塞到老板娘的手里“回来一定,回来一定,还得麻烦老板娘开上两间上房。”

随后便像是在和老板娘解释一般“这孩子没人哄,睡不着的,然而我和这位公子却也有一些话需要探讨。”

“姐姐懂的。”老板娘抛了个媚眼过来。

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王幼明就感觉她没往好处想。

“几位公子出手大气,我们也不好太过吝啬不是,一会儿我亲自下厨做几个菜,再弄上几坛好酒,还希望各位公子赏脸呢。”

听到老板娘这么说,王幼明也笑道“好说好说。”

“小池,一会儿你带几位公子上去安顿下来。”老板娘对池思里说了一声,随后转个身向楼梯上走去“我家男人一觉就睡到了天黑,我去和他说一声,晚上做好了菜,我便让这小子去请几位公子。”

马汉眼睛倒是一直盯着老板娘,直到老板娘消失在楼梯口,这才令人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盘子里剩最后一片牛肉,这一片显然是第一刀所切,牛肉已经发干变硬,故而这三个人都没有动筷子。

马汉倒是不嫌弃,捡起了那块牛肉扔进嘴里。

“马兄不愧是马兄,无论脏净皆入口,真乃大英雄也。”李律政小声地对马汉说了一句。

马汉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谢谢啊。”

可是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莫非是这块儿牛肉上有点儿什么不对,可是再一想,这话说的好像更有深意。

王幼明是听出来了,李律政说的是刚才马汉和老板娘之间含情脉脉的种种,想起来刚才马汉那种痴汉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得了得了。”王幼明拎起来还剩的半坛酒,对着池思里说道“小兄弟,带我们去房间吧。”

池思里把脑子里的想法都摒弃出去,点了点头。

毕竟昨天晚上,那位妖娆的老板娘才说过。

如果有再三,他便要向上一任小二那样……

上一任小二现在可就埋在院中。

进了房间,房间中只有一张床,王幼明和池思里说道“麻烦小兄弟给我们这个房间再加上一床被褥,我打地铺。”

池思里点了点头,出房间时身形晃了几下,险些就摔倒在地。

王幼明上前两步扶住他,运转内力进他的体内。

池思里体内的气血郁结,已经成了内伤,若是不及时进行调理,甚至都会影响之后的修行,甚至是缩短寿命。

这些老板娘怎么可能不知,只是多半觉得无所谓,他死了再换一个便好。

池思里也不懂,只是觉得这个人的手上好像有一股热量,从肩膀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转了一圈儿之后,喉咙里发臭,吐出一口淤血以后便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多谢公子。”池思里的母亲是个医女,他自己也好歹懂得一些医术,现在也知道自己身体中的伤轻了不少,连忙学着江湖人抱拳。

“没事,只是还要再调理调理。”王幼明拍拍他的肩膀。

池思里点头再次道谢,看到了王幼明的笑容,心一狠,开口“公子,你们不能留……”

王幼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

池思里身体一震,慌乱着抬头,不过入目的却是王小明和煦的笑容。

出了门之后,池思里向着老板娘房间看了一眼。

老板娘在房间里的凳子上坐着,桌子上面摊放着几张画像,正是王幼明等人。

大汉在旁边也不看画像,只是默默的坐着,望着老板娘的脸,等她先吩咐。

“应当是没错了,本来前几天帮内都说不可招惹王幼明李律政等人,但是谁让他们两个大路不走走小路,送上门来了呢。”老板娘嘴角挂起了一丝阴毒的笑容“今天这个活儿咱俩自己干,不能让池思里那小子又坏事儿了。”

大汉点点头。

他很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所以凡事都由老板娘来制定对策,他跟着干就行,比自己动脑要好上太多。

人只要有自知之明,终归不是件坏事。

老板娘翻箱倒柜的在柜子最里面找出了一个小瓶子,小瓶子虽然看起来普通,不过看老板娘是若珍宝的样子,多半里面的东西是十分珍贵的。

瓶子打开里面是仅剩半瓶的药粉。

这药粉可和平时所用的蒙汗药不同,这药粉专是对高手下招,之前有一次生意没做成,险些翻了车,这是老板娘在他的包袱中翻到的,还连带着使用说明,试过一次之后,效果也是绝佳,如果中招的话,任你是几品的高手,都得任人宰割。

“你去给你大哥写封信,以防万一还是让他派点人手过来吧,快马加急,今晚上倒是差不多可以到。”

“行。”大汉答应一声,二话不说就开始研磨写信。

……

“成了?”

“自然是成了。”

茶楼三楼的书案上,一直埋头写字的年轻人直起了腰,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一连几天了,突如其来大增的帮内事务实在太多,他都还没有好好休息过。

今天他倒是没穿他那身沉甸甸的大袖子衣服,刚揉过眼睛就闻见一股肉香钻入鼻子,一睁眼,没好气地对着面前那两个人说道。

“你俩上那边吃去,别把我的纸给弄脏了。”

“哦。”

这两个人端着大盆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

这三人自然是留在青州处理帮派事宜的王朝和张龙赵虎。

方才还不觉得,可是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之后,便突然间就感觉到了腹中空荡荡的感觉。

两步走过去,想要伸手抓骨头,被张龙一巴掌拍掉“你那手上还沾着墨水呢,先去洗洗。”

王朝翻了个白眼,匆匆去洗了手,然后坐在桌前,跟着两人一起啃着骨头。

蝉城中这酱骨头倒是一绝,这也是他们几个从小吃到大的,虽说别地也有酱骨头,只是始终不如蝉城中这家。

“又让当家的说着了,起初他们残留在城中的势力还不愿意低头,非要死战,先吓唬了他们一遍,随后才说可以保留他们原来的班底,他们就已经打心底妥协了,再说只是将他们化成天地会的一个堂,仍然可以保留原名,这一帮人已经乐开了花了。”赵虎笑咪咪的说道。

“这不稀奇,在谁手底下干活不是干活?反而还能保留之前的职位。”王朝说道。

“你这话,似乎暴露了你的野心了呀。”赵虎瞄着王朝说道。

王朝瞪他一眼,咬牙切齿呢骂道“滚蛋,我本来就不想干活,要不是那狗贼王小明。”

骂完之后三个人相视而笑“嘿嘿。”

“明天一早我俩就上路了,算日子,今晚当家的就能到那家客栈了,他那么鸡贼,应该不至于中招。”赵虎笑道“这一去,说不定咱们就几个月之后才能相见……”

“有事你就说!”王朝打断了他。

赵虎脸上露出一些羞涩,从椅子旁边拿出来了自己的两把伞。

这两把伞面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估计扔在街上都不会有人要。

“朝妈帮我把伞补补。”

“滚滚滚,一天天这伞跟你有仇一样,帮费里面有一半儿都拿来给你买伞面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王朝还是把伞接了过来,看了看这伞的伤势,好在这伞的伞骨没有受损,不然的话这一晚上是弄不完了。

四个人里面年龄最大的就是马汉,可是最吊儿郎当的也是他,反倒是王朝从小就是像是个老妈子一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们喂大。

本来王幼明才是他们小组织的头目,但是王幼明从始至终就像个甩手掌柜,有什么事情只管发号施令,具体怎么实施都要靠王朝来规划。

这十几年过去,他贤妻良母的形象已经是抹不掉的了。

只是他们这一走,帮里就只剩了他一个成天盼望着游子归家的慈母了。

……

客栈中四人已经坐在了大堂内拼接而起的长桌上,大汉坐在面朝门的那一头。

大汉讲着一些客栈中所经过的江湖事,总归是有一两伙人一言不合便丢了性命,又或者有江湖女侠就在这客栈之中,爱上了进京赶考的书生。

这些倒是稀奇,城中少有刀剑相向,就更别说像是蝉城这种有大帮派所驻扎的城池,看来想要多了解一些江湖事,还是应该到客栈中去。

没过一会儿,桌上的菜是越来越多,看起来色泽香气也是十分诱人。

老板娘在后院儿中挖出了一坛酒,上面的泥封未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药粉自然不是下在酒中的,而是抹在酒杯的杯壁上。

老板娘先用水将酒杯冲洗一下,随后在湿润的杯壁上抹上白色药粉,这药粉遇到水之后,迅速融化,使得杯中的水渍也迅速变干。

六个杯子,每一个杯子都抹上,绝无例外。

“各位,酒来啦。”

老板娘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那个未开封的酒,一个酒勺,还有六个小杯子

老板娘将这一大坛酒放在桌子正中央预留的位置上,然后敲碎了酒坛上的封泥。

一股酒香流转出来,沁人心脾。

老板娘倒出来六杯酒。分给在座的六个人“各位,江湖这么大,我们能再此相遇,自是有缘人,这第一杯可剩不了。”

李律政接过酒杯,偷摸着看了王幼明一眼,看到王幼明点头,这才放下。

老板娘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见他们也没有什么异样,笑容便更添几分。

这药粉在杯壁上之后,第一杯第二杯是绝无问题的,直到第三杯酒开始,这药粉才会发挥作用。

“等等,小伙计也一起来吧,我跟他有些眼缘。”王幼明向着角落里的池思里招了招手“怎么还不让上桌的啊。”

池思里目光望向老板娘。

“这不他前两天再犯了个错误吗,这两天便不让他上桌了。”老板娘笑着说道“既然公子都发话了,你去伙房自己拿个杯子吧。”

等池思里坐在了王幼明对面,七个人一举杯子。

李律政用余光看着王幼明。

之前王幼明在房中说过,这家店是黑店,入口之物一定要谨慎,现在看看王幼明如何处理也……好?

李律政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幼明一饮而尽,还转头看着他一瞪眼。

“干了啊,养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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